【耀澳】牡丹莲②
王濠镜的心算一向很好,在很早以前就能迅速算出复杂的算式。从算筹到算盘,拈得轻车熟路。
既然如此,背牌,换牌,算筹码,自然是得心应手。
王濠镜的运气,也从来就不错。
偶尔佩德罗也会教他其他东西,比如做奇怪的零食,他想了半天,这个圆圆的小东西似乎只能和其他人经常提起的“蛋挞”划上等号。
更偶尔的偶尔,王濠镜也会做一些出格的事情。比如趁着佩德罗不在,和自己的葡语老师串通好之后,偷偷用钢笔墨水和马尾上的毛画画,一张薄薄的草纸铺开,念着浓淡深浅,走笔转合,一朵朵牡丹和莲花盛开。
只是没有了王耀先前反复强调教的神韵,反而更像写实的画了。
再偷偷烧掉。火舌把一切的痕迹化为灰烬。
不见了牡丹,不见了青莲。
后来,王濠镜听说家里发生了巨大的变动,他们那从来号称九五至尊的上司,不再自称天子了。
过了大约半年王耀终于寄来一封信。
王濠镜对这种事总有莫名的直觉,他觉得不会是让他开心的事,那十有八九,就真的不是让他开心的事。
看了果然苦笑。
——新上司要同其他国家打好关系,你暂时不能回家。
——要忍。
——“再忍一忍吧。”
仿佛铁锯在胸口来回拉扯。
——“再忍一忍吧。”
劝药一般。和“再忍一忍吧,喝下这包治百病的药,你就痊愈了”并无差别。
——可是思乡难道是恶疾吗?
——需要被治好吗?
宛若困兽走投无路,只得垂头掩面。
呜咽。
那是1928年。
“现下四方未平,先生当以家事为重,不必过于挂念我。”
“学生一切安好。请先生多保重身体。”
“勿念。”
回信时,钢笔在纸卷上沙沙书写,横平竖直里似乎都压抑着什么,倒也是幸好没有忘记。
落款时却险些写出“M”。他想了许久,才认认真真地把“王濠镜”三个字写出来。
和之前的连笔字几乎不像同一个人写出。
却偏偏是这个时候佩德罗推了书房的门,王濠镜趴在书桌上,钢笔紧紧攥在手里。
“你怎么了?”佩德罗走过去。
王濠镜抬起头,眼中和手心的红色雷同。
像满山的枫叶。像心口斑驳的朱砂。
他想起一个佩德罗说过的故事,说是一个恶魔被封印在瓶子里,一百年过去,他发誓他要给放他出来的人很多金银珠宝。
两百年过去,他发誓他要给放他出来的人更多的金银珠宝。
三百年过去, 他要给放他出来的人连片的大宅子,和一座金山。
……
历史不会眷顾任何人。
王濠镜在后来目睹佩德罗的失败。他不得不宣布放弃所有他带走的孩子。
高楼之上,王濠镜仰头静听,周围窃窃私语终归嘈杂,于是只有一句话听得真切。
——“但他依旧归属于我管制。”
低头。
“当真可笑。”
——四百年过去,他发誓,他要杀了那个放他出来的人。
说一件在那之前的事情。
王耀举起了新的旗帜,大红的底,一颗大五角星,有四颗小五角星环绕周围,指向中心。
嘉龙下了回家的客机后被王耀笑着抱进怀里。
王濠镜在大洋彼岸看着。
看着。
手心铁锈味的红。
一身无处宣泄的困顿。
——————【TBC】————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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